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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衰,反是從英國殖民地中獨立的美國日盛。是以方才楊雪其實是並未就著英國領事的話,討論英國如今的格局,反是討論了英國的崛起。而現在,她自然也不好在眾人的面前再討論格局問題,她只能同樣從崛起的部分入手。

楊雪想了想,忽而道:“在我看來,美國崛起的第一基石是《獨立宣言》。”

她的話停了停,思考完之後才接著道:“《獨立宣言》顯而易見的目的在於向世界闡述聯合殖民地脫離大不列顛的理由。從更真實的歷史意義上說,這毫無疑問是一種反叛。於現在的中國,‘突破傳統’,是所有反叛的理由,而年輕的美國要與古老的不列顛剝離同樣也需要理由。於是,他們要用一種政治哲學來當擋箭牌、軋路車,掃除障礙,但他們或許不知道,這樣的一套政治哲學將來竟會成為使美國式的自由、民主掃蕩全世界的‘堅船利炮’。”

沙龍裏的諸位都在面面相覷,只覺得楊雪說的極有意思。就連原本因為身份問題而對美國人提出的問題大感尷尬的英國領事夫婦,都忍不住想聽下去。

楊雪無暇去顧及他們,繼續道:“傑斐遜在《獨立宣言》第二段第一節闡述了一段令無數後學末進為之傾倒、為之迷醉的理論。即是五條基本原則: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賦予他們若幹不可讓渡的權利;這些權利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為保障這些權利,人們建立政府,政府的正當權力來自被統治者的同意;當任何形式的政府破壞了這些目的,人民有權也有責任改變或推翻它,以便按照以上原則重新組建政府。”

說到這裏,楊雪總算是呼出了一口氣,聲音微微提高:“這就是美國建立的價值觀——人權至上,人民有生存權自由權,有呼吸新鮮空氣、引用新鮮水源、居住的權力。有建立政府的權力,當政府違背了這一原則的時候,有重新組織政府的權力。為了保證這一權利,人民可以合法的持有槍支,這是憲法賦予的權力!”

楊雪向來平靜的心湖微微起伏,她清楚地知道,無論是在現在,還是她所生存的那個時代,這都是至高無上的價值觀制度。即便先進的英國也實行的是君主立憲制,其它國家有些是封建君主制度,有些是立憲制度,亞洲也是如此。但從這一刻,便埋下了美國領導世界的種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呼了出來:“尤其,是在那一場世界戰爭過後,美國成為了真正受益者,一躍而成為世界的頭號經濟強國和軍事強國。它在世界各國的眼皮子底下,真正的崛起了。”

眾人驚疑不定地看著楊雪,沒有人再去打斷她的說話。整場沙龍,好像一瞬間就變成了楊雪的個人展示舞臺,而楊雪自然便也是在這靜寂中越講越順暢。

實際上,她說的這些內容在她所生活的那個年代並不稀奇,只不過是對於二十世紀初的人們來說格外新穎深刻,讓人有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罷了。

那位一直靜默著的男士聽完了楊雪對於俄、英、美三國的分析後,問道:“章小姐是怎樣看待英國和美國的強大的呢?難道俄國之後也將發展成英、美那樣的存在?”

俄羅斯的事情,現在還不大好說,十月革命的餘波並未過去,她此時如果承認了這男士的話,則會自動被認為承認十月革命的作用。下一刻她就會被當做赤色份子,哪怕她只是一個女人。

楊雪狡猾地笑道:“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所有的結果,我想,只有時間才能給我們一個答案。”

此時,那位男士不再想刁難楊雪,反倒雙眼炯炯有神的望著她,請教道:“那麽章小姐,你認為我們中國的未來又會如何發展呢?”

楊雪聞言,稍稍一楞,反應過來後,卻只是暗含拒絕意味的笑了笑:“抱歉,這位先生,我也只是略略談談自己的拙見罷了,政治上的那些事,我還是不大懂的。”

看著那位男士沒有得到答案而有些沮喪,楊雪並沒有認為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她看得很清楚,領先時代半步的,是天才。領先時代一步的,是瘋子。她想,她還不大願意去當瘋子。

但是,原本她以為這位男士沒有從自己這得到答案,便會自行離去的,誰知,他卻又忽而來了精神。

他對著楊雪道:“章小姐,忘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小說月報》的編務,我叫沈得鴻,字雁冰,筆名是矛盾。”

他熱情的向著楊雪伸出手來,楊雪楞了好半晌才想起要將手給搭上去。她沒想到,這位男士竟然是著名的文學家矛盾。

松開交握的手,沈得鴻極為熱切的道:“章小姐,關於方才的言論,我誠懇的請您為《小說月報》撰稿。”

“噗嗤,”看著沈得鴻急切的模樣,楊雪實在是覺得有些好笑,卻仍是極為婉轉的道,“沈先生,我想我方才的言論並不適合刊登在《小說月報》之上。”

沈得鴻聞言楞了好久,半晌才反應過來。正如章小姐所言,自家的報刊刊登的全是小說,的確是不合適的。

惋惜的嘆了口氣,他方朗聲笑道:“讓章小姐見笑了。”

沈得鴻雖沒有成功讓楊雪為之撰稿,卻是一下子提醒了聚會中的各路編輯,使得他們紛紛向著楊雪的方位擁來,甚至已經開始競起了價碼。

一直與好友站在一起的許章序,心情忽然有些覆雜,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錯過了些什麽,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有那麽一刻,他想上前去同楊雪再好好聊聊,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放棄。他不是聽不明白楊雪和洋人少女艾瑪之間的談話。他知道,她不想再同他產生任何的練習,而他自己,也不願去惹人嫌。況且,那種若有似無的感覺究竟是什麽,他也並不願意去細究。至少,就現在來說,他還是滿意自己的生活的現狀的。

“大家安靜會兒。”

楊雪並不知道許章序在想些什麽,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也無意於讓這場沙龍泡湯,便開口組織了在場的各位編輯間的喧鬧:“各位不必爭執,我的一切文稿都是以《申報》為先的。唯有《申報》不與刊登,我才會考慮其他報刊的。”

見大家終於平靜下來,楊雪方松了口氣,面朝法國領事夫人海麗抱歉道:“夫人,我今天有些累了,看來不能等到宴會結束了。”

海麗聞言,行至楊雪的面前,輕輕抱了抱她:“哦,雖然很遺憾,但我看你確實是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記得以後常來就可以了。”

楊雪回擁了她一下,笑著點了點頭。

轉過身,看著在聽到自己要離開時便已站了起來的盛愛宜,楊雪也輕輕擁了她一下,道:“你知道我家的地址和電話,多來找我,我還靠你帶著我熟悉滬上呢。”

“噗嗤,”盛愛宜一下便笑了出來,“好,這就交給我了。”

楊雪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跟周圍的人們淺淺示意了一會兒自己的歉意,方才盈盈離開。

18.民國18

“先生,我真是越發慶幸當初是由我們《申報》發表了您的小說。”林升握著楊雪已經撰成了文稿的《淺談俄、英、美三國》,一股難言的自豪自心底油然而生。

那日《申報》派去參加沙龍的編輯已經將沙龍上發生的事情告知於他了,他現在正為自己當初的“慧眼識英雄”而感到自豪,同時,也為與楊雪交好的是自家的《申報》而感到慶幸。

楊雪見狀,便笑著推脫道:“林副主編和《申報》向來給我的待遇便是極好,如今我投桃報李也是應當的。”

實際上,林升給楊雪開出的條件確實不錯,如今楊雪的長篇小說已然提高到每千字三塊大洋的價碼了,而這篇《淺談俄、英、美三國》,林升更是給了八塊大洋予以刊登。

於楊雪而言,在那日的沙龍聚會上,這篇文稿無論是交給哪一家報社,都會得罪其他的報社。倒不如哪一家都不給,直接托付給自己的老東家,既不會得罪任何誰,還拉攏了林升和《申報》,留下個“知恩圖報”的好名聲。

“咚咚咚”

敲門聲乍然響起。

霎時,楊雪和林升同時擡頭向門口望去,恰好瞧見了吳媽小跑著到了門口開了門。

等到來人的身影出現在楊雪的面前時,楊雪才有些驚訝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問道:“咦?愛宜,你怎麽會跟沈先生一起來了?”

來的人正是盛愛宜和沈得鴻。

若只是盛愛宜來,那倒是不稀奇,自那日沙龍過後,楊雪本只是隨口開的一句玩笑話,卻是被盛愛宜給實行了個徹底。接連好幾日來,除了偶爾一起參加洋人貴婦名媛間的小聚外,她都要來尋著楊雪出去玩兒好幾圈,且每日裏都有些不同的花樣。

可今日裏,奇就奇在,同她一起來的,竟還有自沙龍過後楊雪便再未見過的沈得鴻。

盛愛宜熟門熟路的直接走到了楊雪的身邊坐下,順手便在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清茶:“今個兒可不是我要來拉你出去玩兒的。是沈先生找到我說要找你有事談的。”

沈得鴻有些不好意思的小雞啄米般點了幾下頭,羞澀道:“是……是有些事情要找章小姐談的。”

見狀,林升便自覺地拿好手中的文稿站起了身來,掛著一抹適宜的溫和笑意,向楊雪提出道別:“章先生,既然你還有事,那麽我便不再打擾了。”

見楊雪同樣也微笑與他道別之後,他又向盛愛宜和沈得鴻都抱歉的點頭示意了會兒,便徑直離開了。

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關門聲響起,林升已經離開了。

楊雪收回目光,對著還站在一旁的沈得鴻道:“沈先生有什麽事先過來坐下再談吧。”

沈得鴻點了點頭,便走到了林升方才所坐的位置,坐了下來。

坐在沙發上,沈得鴻想了許久,也沒想到該怎樣對楊雪開口。說實話,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很善言談的人,但近日的話他又不說不行,否則,他定是要為錯失人才而感到傷痛的。

沈得鴻自顧自的糾結了許久,楊雪和盛愛宜便在沈默中等待了許久。好半晌,沈得鴻終於忍不住沈沈的嘆出口濁氣,渾似豁出去般試探著問道:“章小姐可知道今年元月正式成立的文學研究會?”

“沈先生是想讓我加入文學研究會?”

沈得鴻也沒想到,他思索了好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麽提起的事,他才剛起了個頭,楊雪便了解了他的來意。總算是洩了一口氣,沈得鴻如釋重負道:“依章小姐之才,何不為中國文學獻一份力,加入到文學研究會中來?”

楊雪並沒有迅速的回答沈得鴻的話,反倒是軟軟的靠在沙發上,半低垂著眸,細細思考起來。

關於文學研究會,無論是在楊雪那個時代還是當下的這個時代,楊雪都是了解幾分的——這是中國的新文□□動中成立最早、影響和貢獻最大的文學社團之一,其中包括了許多後來對中國新文□□動有卓越貢獻的人物。甚至,今年元月份,文學研究會成立後所發表的那份《文學研究會宣言》及《文學研究會簡章》,楊雪都還有略略看過。

大體而言,加入文學研究會對她來說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一件事,她並沒有什麽理由拒絕。只是,若是加入了文學研究會,此後她的作品則必定是要向文學研究會的刊物傾斜的,但是,要知道她正好就在剛剛才賣了《申報》的面子,她是不好從《申報》斷稿的。

皺了皺眉,楊雪最後只好深感遺憾道:“沈先生,其實我是極願意加入文學研究會的,只不過......就在前不久的沙龍聚會中,你也親耳聽見過我說我的文稿會優先考慮《申報》。”

楊雪本來以為這事這樣便是成不了了,誰知沈得鴻此刻倒是極爽朗的像楊雪擺了擺手道:“章小姐是有情有義之人,我甚是驚喜佩服。章小姐若是加入我們文學研究會的話,自然也可以將文稿發在《申報》上,只需將詩歌和短篇小說之類的文稿,發在我們文學研究會下的刊物上便可以了。”

禁不住挑了挑眉,楊雪合著盛愛宜都極驚詫的看著沈得鴻。要知道,楊雪從未發表過任何一首詩歌,甚至,自《不做秋扇》過後,楊雪也再沒有發表過任何一篇短篇小說。現在的她,寫得最多的,實際上正是隨想、散文或者其他。

沈得鴻給楊雪的權限可真是寬得不能再寬了,此時再不必他多說,楊雪也知道現在來邀請自己入會的他是抱著怎樣的誠心的了。

“沈先生盛情難卻,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放下所有的顧慮,楊雪總算是松了口應允道。

而得到了楊雪應允的沈得鴻此刻喜不自勝的站起身來,向楊雪伸出手道:“真是太好了,我在這裏正式代表文學研究會,歡迎章小姐的加入。”

見狀,楊雪也笑著伸出手與之交握:“日後還請沈先生多多指教。”

此時,沈得鴻也不再羞澀,十分自然大方的對著楊雪道:“以後便同時文學研究會的一員了,我們也不必弄得那般生疏。日後你便直接稱呼我雁冰,我直接稱呼你佑亦,可好?”

“自然。”楊雪點頭稱是。

“誒,這可算是喜事,佑亦你說,咱們是不是得出去慶祝慶祝?”一旁原本瞧得津津有味的盛愛宜見事情總算敲定後,便嘗試著提問道。

果然,說到底她還是來找自己出去玩兒的!

楊雪好笑的望著盛愛宜:“那你說去哪兒慶祝?”

“唔……”盛愛宜聞言便假作思考起來,好一會兒才將自己早就相好的去處給說了出來,“要不我們便去共舞臺吧,也不知道露蘭春今個兒會不會登臺。”

此時,滬上正是京劇時裝戲、連臺本戲風行之時,而露蘭春呢則是時下擅演時裝戲的京劇名角,如今滬上裏的各種報紙都登有其俏影玉照,楊雪也得見過幾回,如今既然愛宜提出來去看看,那麽當做是長長見識也好。

於是,楊雪便道:“也好。”

說完,楊雪又回過頭問沈得鴻:“雁冰呢?雁冰可要同去?”

“去瞧瞧也好。”既然盛愛宜已經說了這是慶祝,那麽沈得鴻當然也得答應了下來,否則便是不通情理了。

19.民國19

楊雪和盛愛宜、沈得鴻到共舞臺的時候,是在晚飯過後,臺上的伶人們早已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楊雪隨著兩人找了個包廂坐下,耐著性子看完了一出戲後,始終覺得沒有什麽意思,便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發起了呆來,只有盛愛宜和沈得鴻兩人還看得有滋有味。

按理說,楊雪是不應當對戲劇感到乏味的。她還未摘得影後桂冠之前,曾飾演過一代名伶,將越劇的魂,習了個七八分。戲劇之中總有相通之處,楊雪喜歡越劇,自然也不該討厭京劇,她如今看不下這戲曲,實在是這京劇時裝戲難以入眼。

民國成立之前,京劇便開始流入到滬上,之後漸漸形成了以滬上為代表的其他各地的京劇藝人,而他們演的京劇大都是些京劇時裝戲,也稱“海派京劇”。

海派京劇於時下之人而言,是勇於革新創造,是反應現實生活的藝術,但在楊雪看來,這卻是追逐噱頭、華而不實的商業化表現。即便還未看過傳說中的露蘭春所演繹的戲段,她也仍敢斷言,這是她決計不願再看第二遍的戲劇。

“唉,露蘭春今日裏還是沒有登臺。”盛愛宜興致勃勃的看完了一場戲後,方才為今日為得見露蘭春而感到遺憾。

她話音落了沒多久,沈得鴻便嘆了口氣,接上了她的話道:“說起來,前日裏的事情都還沒過去,她等不了臺也是自然的。”

楊雪和盛愛宜聽了這話,俱是深以為然。

這滬上的上流圈也只有那麽大,只要稍稍吹了些什麽風,很快便會傳遍整個上流圈。楊雪整日裏和盛愛宜這麽個頂級名媛待在一起,自然也是什麽都知道一些。更何況,前日裏青幫三巨頭之一的黃金榮和浙湖都督盧永祥之子盧筱嘉在共舞臺鬧出的動靜並不小,恐怕不止上流圈,整個上海灘都該傳遍了。

據愛宜所言,黃金榮向來極捧露蘭春,這共舞臺便是他為了捧露蘭春而搭建的。且他平日裏用過晚飯後,總要帶上一幫的手下來到榮記大舞臺,分踞四座,為露蘭春叫好。

而浙江都督、軍閥盧永祥之子,大滬上出名的民國四公子之一盧筱嘉,向來喜好看戲,也喜好美女,他在看見報紙上大篇幅介紹的露蘭春後,便在前日裏輕車簡從的專程前往共舞臺看露蘭春的戲去了。

聽說,彼時戲未開場,盧筱嘉就讓手下拿著一些禮品去邀約露蘭春戲後相見,卻被露蘭春推說有約給拒絕了。誰知道偏巧這一天露蘭春一不留神,講一段戲文唱走了板,正好盧筱嘉心氣不順,便在包廂裏喝了倒彩。

彼時黃金榮正在喝茶看戲,忽然聽見一聲倒彩從隔壁包廂傳來,氣得暴跳如雷,馬上派了人過去給了盧筱嘉兩個大嘴巴。當時盧筱嘉見黃金榮人多勢眾,自己只有兩個保鏢,便忍了忍離開了。

誰知道就在昨天,黃金榮正在如往常般看戲之時,盧筱嘉忽然帶了十幾個便衣軍人悄悄溜進了正廳包廂,用手、槍頂著黃金榮的腦袋,架了他就走,到了今天都沒放人。

這共舞臺本是黃金榮為了露蘭春而搭建,現今捧自己的人都被抓起來了,露蘭春自然沒心情、也不敢再登臺演出了。

楊雪沒勁的站起了身來,正預備同盛愛宜和沈得鴻一道離開,便見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了十幾個人。

十幾人中,打頭的是兩個身著黑色長衫的男人。一個個子矮些、眼神淩厲的中年男人,一個身子挺拔、容貌清俊的溫和青年。

看樣子,這兩個黑衫男人是主子,其餘的人都是這兩人的手下保鏢。

“聽說最近盛名的章佑亦章先生來了共舞臺,我和二哥恰好來漲漲見識。不過,倒是真沒想到章先生果真名不虛傳,如此貌美。”

青年一來,如炬的目光便直接盯著站在最後的楊雪。

他的笑猶如清風拂面,哪怕楊雪知道此人可能是來者不善,卻也只得謹守“出手不打笑臉人”的守則。只一眼,楊雪便清楚,這個男人,絕不簡單。

面上也掛上一抹清淺的笑意,楊雪問道:“不知道先生找我何事。”

她說得那樣篤定,她篤定青年來尋她是有事的,她不信這樣的男人會做任何沒有目的的事情。

果然,他們來是有目的的。只不過,說出口的人卻不是他,而是那位一直緘默著的中年男人。

“沒錯,這次我們來的確是對章小姐有事相求,還望章小姐同我們走一趟。”中年男人看著楊雪的眼神是柔和的,但他的話裏話外卻都毫無“請求”之意,滿滿當當的都是一種“命令”的意味。

青年好像也察覺到中年男人話語中的不妥,便抱歉道:“章先生真是對不住,我二哥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千萬別跟他計較。”

“哦,對了,”好似恍然大悟般忽然介紹道,“章先生還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杜月笙,這位是我的二哥——張嘯林。”

怪不得這樣的蠻橫了,原來這是上海灘的兩大巨頭啊。楊雪不免嗤笑道:“呵,杜先生多心了,我還是不敢同兩位計較的。”

杜月笙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對楊雪的話語和語氣感到不適,但他可以猜到,楊雪是對他們的出現感到不悅了。

臉上的微笑絲毫不受影響,杜月笙道:“還請先生同我們走一趟。”

楊雪暗中打量了會兒杜月笙和張嘯林身後的保鏢,又想了想自己身後身體並不健壯的兩人,只好嘆了口氣,再問道:“我必須去?”

“必須。”

杜月笙的回答掐滅了楊雪心中的最後一絲幻想,無奈,她只好對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盛愛宜和沈得鴻道:“你們倆先走吧,現在已經很晚了。”

“佑亦,你這說的什麽話,關鍵時候,我身為一個男人怎麽能拋下你走?”

“佑亦,有我在,他們是不敢對你怎麽樣的,我倒要看看,誰感動盛家七小姐?”

沈得鴻和盛愛宜同時皺著眉出聲,拒絕了楊雪的要求,弄得楊雪心裏難得的騰升起一股暖意。

明媚的笑容乍現,楊雪道:“好了,我沒事的,我知道他們要帶我去做什麽,不會涉及我的安危的,我沒那麽笨。你們快些回去吧。”

說著,楊雪便再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直接推著他們穿過杜月笙一行人,及至了包廂的門口。

“你真的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盛愛宜還是不放心的問著,沈得鴻雖是不問,但他繃緊的神情,望著楊雪就一直沒放松過。

“我保證!我保證行了嗎?”

得到了楊雪的保證,盛愛宜才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些心,望著楊雪良久才道:“我明天去你家找你。”

她明天再去她家檢查她的安全。

說完,她便準備走了。轉眼瞧了瞧沈得鴻還有些猶豫的神情,便二話不說的拖著他一塊兒走了。她不是不擔心楊雪,她只是知道,楊雪雖然看起來好說話,平時你找她,她也不大會拒絕你,但是,凡是她做出的決定,卻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她沒辦法幫她,還不如如她所願,自行等著。

20.民國20

盛愛宜和沈得鴻已經走遠,楊雪緩緩轉過身,面向著杜月笙和張嘯林,收回了那抹明媚的笑意,輕輕道:“走吧。”

杜月笙看著楊雪冷淡的面容,在心中暗自可惜,卻面不改色的笑道:“走吧。”

和張嘯林並排走出包廂的門,杜月笙一邊領著路,一邊略略好奇的問著楊雪道:“你真的知道我們要帶你去哪裏?”

“嗤,”楊雪嗤笑道,“為了黃金榮先生,除了盧筱嘉,你們還會帶我去見誰?”

杜月笙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先生,你真的很聰明。”的確,盧筱嘉喜好美色,章佑亦如今又盛名“民國第一美人”,為了大哥,他們確實只能是帶她去見盧筱嘉。

一陣彎彎繞繞,他們並沒有走出共舞臺,而是在另一間包廂面前停了下來。

杜月笙轉過頭來笑問:“怎麽樣?你沒猜到盧筱嘉現在就在共舞臺?”

楊雪沒理他,他也不生氣,只囑咐了保鏢們看好楊雪,便同著張嘯林一同推開門進去了。

他們在裏面同盧筱嘉談了些什麽,楊雪在門外聽不大清楚。反正,她是在杜月笙大喊了聲“來人!”之後,方才被請進了包廂之內。

甫一進包廂,楊雪便看見了離得最近的,始終站著的杜月笙和張嘯林。撇過他們不看,楊雪這才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盧筱嘉,和他身邊同樣略顯壯觀的十幾位保鏢。

而也是在楊雪進來之時,盧筱嘉一瞧見楊雪,便立馬滿臉驚喜的站起身來迎接:“原來真是佑亦先生來了。”

別人第一次見她,要麽叫她章先生,要麽叫她章小姐,唯有盧筱嘉是叫她佑亦先生的。如此,無形之間,他便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比之首次見面的人要親近些,卻又不會太過分,不會令人生厭。平心而論,盧筱嘉長得的確清俊,與人相處也很有一套,怪不得他性子花,還能被評為四公子之一。

楊雪微微含笑,頷首道:“聽說盧少爺最近幹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害得我不得不走這一趟。”

她在說到“不得不”三個字時,咬字極為用力,眼神也若有似無的落在了杜月笙和張嘯林的身上。

誰知,她只是隨意的發了下牢騷,盧筱嘉卻是有些較真的皺起了眉頭來:“他們強迫你了?”

說著,便大有一番要讓自己的保鏢同杜月笙等人鬧翻的意味兒,渾然沒有想到,正是由於杜月笙和張嘯林的強迫,才使得楊雪同他相見。

“呵呵呵~~~”

楊雪被盧筱嘉的作態逗得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所謂“沖冠一怒為紅顏”,怪不得有那麽多的女人明知道盧筱嘉有那樣多的紅顏知己,還仍然對盧筱嘉癡心以對。只是——

這也僅能讓她笑笑罷了。

“咳咳,”一手握拳,放置嘴邊假意咳了咳。好歹是來了,既然答應了幫忙,即便不滿,她還是會做。楊雪試探著笑道,“盧少爺不如給我一個面子,將黃金榮先生給放了?”

“行!”

盧筱嘉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爽快的簡直令人咋舌,當真是有了一種,可以為了美人而不管不顧的感覺。

立時,杜月笙便和張嘯林相視一眼,滿意的笑了笑。誰知,也是同時,盧筱嘉便將身子轉向兩人,道:“本來,我是沒打算這麽輕易就放了黃金榮的,這世上還沒有誰是敢扇我盧筱嘉嘴巴子的!”

杜月笙聞言也不擔憂,盧筱嘉既然已經答應了放人,那麽剩下的無非就是開些條件了。他只需聽著他要開什麽條件就可以了。

果然,那盧筱嘉只是稍稍頓了頓,便道:“今天看在佑亦先生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了黃金榮。你們只要拿三百萬的款子來贖就是了!”

聽到這裏,杜月笙總算是松了最後一口氣:“盧少爺放心,錢的事都不是問題,只要你肯放了我們大哥,明天我們便可將贖款送到你的府上。”

楊雪挑了挑眉,看著杜月笙的模樣,再次堅定了心中對於這人不簡單的想法。你是很難見到那樣的人的,哪怕他在做著求別人的事,哪怕他此刻的地位看起來是略下一等的,但你卻偏偏察覺不出來,反倒覺得他才是被求的那一個,他的氣勢不弱半分。

回過神來,恰好瞧見盧筱嘉讓杜月笙明日拿錢贖人,楊雪便插口道:“杜先生吩咐我的事我已然做好了,盧少爺也答應將人給放了,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告辭了?”

盧筱嘉此時的反應極快,立馬便道:“佑亦先生,不如我送你?”

“不用了,盧少爺還是有緣再見吧。”

楊雪笑著婉拒後,再沒有給盧筱嘉獻殷勤的機會,直接便轉身走了。對於她無意的人,無論那人是否對她認真,她都會拒絕得毫不留情。

終於可以回去了。

楊雪走出了共舞臺,吐了口渾氣,心情總算是舒爽了起來。

說實話,她其實是極想得開的那類人。先前的她,確實是有些惱火的,畢竟沒有人喜歡被利用,更何況他們來見她的方式是那樣的令人不愉快。可是現在想想,這個世上,誰與誰不是相互利用?只不過是這份利用被得知時,難免令人懊惱。

可是……看得再透又能怎樣呢?心裏還是不舒服啊……

楊雪低著頭,不知怎麽就笑了笑。等她擡起頭時,便見一輛看起來極新的老式小汽車停在了她的面前。下一秒,朝向她這邊的車門忽然被打開了,露出了坐在另一側的杜月笙。

“今天真是麻煩先生了,我送你回去吧。”

從她今天第一眼瞧見他起,他好像就一直是這個表情沒有怎麽變過。

淺淺一笑,楊雪也沒拒絕他,就著已經打開了的車門,直接便坐了進去。

“你討厭我?”

楊雪自上車起,便一直沒有說過話,未免讓氣氛太過沈寂,杜月笙只好問道。

但他的問題卻另楊雪有些想發笑。對於他這不個人,不喜是有的,卻也還算不上是討厭:“杜先生言重了,討厭之說,無從談起。”

“我以為你不會坐我的車。”杜月笙又笑了笑,同楊雪似開玩笑般道。

楊雪便也以玩笑般的語氣回道:“杜先生今日既然請了我幫忙,難道送我回家不應當?”

杜月笙終於也忍不住從鼻子裏哼著氣,笑得更開心了些:“自然應當。我只是以為你不想讓我知道你家的住址。”

這一次,楊雪卻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住址什麽的,其實也不必太在意,他若想知道,即便她不說,作為青幫三大巨頭之一,他總有辦法去查到。他若不想知道,即便她告訴他,他也不會在意。況且,他需要知道她的住址做什麽?總不會再來她家脅迫她一次吧?

“就停在這裏吧。” 前面就是她的家了。

楊雪喊停了駕駛位的司機後打開了車門,走下去後方才道:“杜先生,謝謝你了,再見。”

說罷,她便關上了車門,向著自家的小洋樓行去,絲毫沒有註意到杜月笙低聲的呢喃了一句:“有點意思。”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一棟小洋樓裏後,他才對著司機道:“回去吧。”

“是,先生。”

21.民國21

那夜過去之後,盛愛宜第二天果然早早便同著沈得鴻來到楊雪家了,好不容易確認了楊雪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才終於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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